当我打开电子邮箱,浏览完陈君月海先生40多万字的又一大作《义门陈文史续考》时,为之震惊,为之感动。震惊的是短短几年他竟主编了两部义门陈文史专稿,感动的是他那种执着的求索精神。说实在的,我从内心真不敢答应为之写序,因近三十年来忙于公务而疏于“义门陈氏”的深入研究,但月海先生真情实意的多次上门、电话、短信鼓励,实在乡情难却,只好勉而为之。
我曾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,对“义门陈氏”作过一些肤浅的研究,发表了几篇文章,引起了一些反响。2008年应邀偶尔为中华书局《文史知识》(宋代江西专号,2008年第11期)写了一篇《宋代江西义门陈》。毕竟三十年了,弹指一挥间。回顾反思一下,我认为要了解“义门陈氏”,有几个最基本问题应弄明白:
第一、“宛丘陈”与“义门陈”的基本概况。义者,事之宜者;门者,家族也。在封建社会,思想行为符合封建社会标准的家族,被朝廷旌表为“义门”。“义门陈氏”是北宋中叶最大的、典型的、罕见的封建家族组织,其建庄比范仲淹的“苏州义门”早三百二十年,谱修于欧阳修、苏洵的新族谱之前,人口居全国家族之首。
从陈氏源流考察,陈氏受姓至今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。周武王克商求舜后,得到胡公(名满),以元女太姬妃之,封于陈(按:古国名,建都宛丘,即今河南淮阳),以备三恪。后来,胡公的子孙就以“陈”为姓。于是,胡公成为陈氏的第一世,也就是宛丘总派的始祖。至唐玄宗开元十九年(731年)四月丙寅,陈旺从匡庐龙潭窝迁至九江郡蒲塘场太平乡常乐里永清村(今江西省九江市德安县车桥镇义门陈村),为德安义门陈氏之始祖。从公元731年建庄,至1063年分析,义门陈氏历时三百三十二年。分析后的二百九十一庄,每户门首均有“义门世家”匾额,昭示着昔日的荣耀与辉煌。
第二、“义门陈氏”的重要特点。法规治家,秩序井然。先后制定家法三十三条和家范十二则,以经济发展为中心,推举才能出众的人为家族最高主事者,实行层级管理,设立各田庄负责人、蚕桑纺织、婚姻、教育、物资分配、行为要求、处罚等内容,倡导敬祖宗、孝父母、和兄弟、严夫妇、训子孙、隆师儒、谨交游、睦邻里、均出入、戒游惰。家族的法规,成为义门陈氏全体成员必须遵守的行为规范和法则,从而消化内部矛盾,增强凝聚力。
重视教育,培育人才。“义门陈氏”创办两级学校,低级称“书屋”,高级称“书堂”,除建有专用校舍外,置有学田作为固定的教育基金。学校先是供本族子弟上学,后来向外姓开放,有志者亦可就学,逐渐成为江南著名书院,培育了不少杰出人才,曾获宋太宗封赠,文德翼《求是堂集》称宋初东佳书堂所藏帖、书,号为“天下第一”。东佳书堂的创立早于“白鹿洞学馆”至少五十年。
孝义传家,和衷共济。“义门陈氏”流传几则佳话,耐人寻味。传说曾养犬百余,共一槽贮食之,一犬不至,群犬皆不食。宋太宗赐一御梨和鸽,家长陈兢独食梨,合门三千余口共尝鸽汤。从而逐渐形成了“堂前架上衣无主,三岁孩儿不识母,丈夫不听妻偏言,耕男不道田中苦”的和谐家族。
朝廷旌表,名士赠辞。“义门陈氏”蜚声全国,多有皇帝和名人雅士题匾、撰联、作诗、填词,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。唐僖宗于中和四年(884年)撰“九重天上旌书贵,千古人间义字香”; 南唐李儇题“金门宴罢月如银,环佩珊珊出风闉。问道江南谁第一,咸称唯有义门陈”;宋太宗于淳化四年(993)御书“至公无私”,至道二年(996)御封“真良家”。次年又撰“萃居三千口人间第一,合爨四百年天下无双”;宋真宗撰“三千馀口文章第,五百年来孝义家”。裴愈题“天下第一家”,欧阳修题“江州奕世”,苏轼题“陈氏遗谱,子孙葆之”,黄庭坚题“义门流芳”,等等,诸如此类颂辞不胜枚举。
第三、“义门陈氏”长聚不散和最终分析的原因。“义门陈氏”长聚不散,大致有三个方面的原因:一是外迁异地生存的团结需要;二是家法孝道的凝聚力作用;三是朝廷的旌表和扶持。那么,宋嘉佑八年三月奉旨分析又是什么原因?表层原因是人多地少,入不敷出,减少朝廷粮食补贴。其实,深层原因是朝廷既把“义门陈氏”作为维护封建皇朝统治的样板推向全国示范,又深恐“义门陈氏”极度团结成为不安定因素以绝后患,这是“一箭双雕”之妙招。
陈君月海先生,长期任教于“义门陈氏”所在地车桥镇学校,得地利之便,早就以研究“义门陈氏”为己任,特别是从校长职位退下来后,更是把对祖先的深深情结转化成为一种责任感,全力以赴投身于“义门陈氏”的史料和谱牒的搜集、校勘、梳理、考证和研究。2007年,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月海先生主编的《义门陈文史考》,既有学术界对“义门陈氏”的研究成果汇集,又有他自己对“义门陈氏”的考辨。没隔几年,月海先生又主编了《义门陈文史续考》,主要是他走访大江南北陈村实地考察,查阅大量图书馆史料,校勘各种陈氏谱牒和史料,得出了一些能自圆其说、成一家之言的新见解和新成果,着实令我钦佩。
当然,人无完人,书也无完书。限于各种因素,此书在史料搜集的完整齐全上、校勘考证的学术规范上、文笔文风的通篇统一上,似乎还有待进一步的完善。我相信,凭着月海先生对“义门陈氏”研究的那种锲而不舍的学术探索精神,一定还会有《义门陈文史再考》。同时,我也期盼着有一部涵盖对“义门陈氏”的农业经济、家族管理、宗法制度、文化教育、民俗民风、历史人物和文化遗存等有深度研究的《义门陈史》的问世。
2011年5月29日于铸魂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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